“那就勞煩青嫋道君照顧雪兒了。”
“白華兄何時如此見外?
隻是區區小事。”
“可我這欠你的人情……“身著青衣華裳的男子頗為有些無奈,“你讓我怎麼還得完?”
“無礙。”
青嫋笑著,“畢竟你我是什麼關係,分得那麼清就跟個外人似的——”她掩去心底升起對過往的無名愧意,又低頭屈身去看一首躲在白華身後羞怯的小姑娘,滿是溫和道:“怎的,那麼怕我?”
“纔沒有!”
白司雪探出身軟糯還帶著嬰兒肥的雙頰上飛上一抹紅暈,“我、我隻是捨不得爹爹。”
說完還鼓了鼓臉,像是置氣卻可愛的打緊青嫋和白華相視一對,啞然失笑。
白司雪目光來回往他們二人看去,卻不懂得他們為什麼笑,她猶豫得鬆開白華的衣襬到青嫋麵前去,寶藍的眼睛乾淨而透徹。
“徒兒白司雪拜過師父。”
她低下頭屈身行禮,不卑不亢。
青嫋讚賞的點點頭,又看了一眼白華道:“意峰入門,須需賜字。
白司雪,司為主,玉為體,賜字玉司。
意在寶玉生司,人中成鳳。”
她抬手碧藤像被召喚蠕動帶出一個純金的匣子,碧藤尖端嫩芽生長裹住匣子遞到青嫋手中又很快縮回去。
白華眸光一閃,杏眼含笑,嘴裡喃喃:“原來如此。
阿嫋以克術藏物,任誰也想不到。
難怪當年唬得蘭兄半個月,都未曾找到你那秘密。
你如今如此正大光明,就不怕我找出來逗你玩玩?”
是“逗”而不是“威脅”,看著白華永遠定格在少年時的臉,青嫋經不住莫名心上一暖,又開口道:“那是諸葛蘭他蠢,而我那秘密……”哢吧一聲打開金匣,從裡拿出一隻遠看藍白紫相間變,近觀卻又變化無窮的玉簪。
用法術重新給白司雪梳理根根銀絲後插入發頂固定,“呐,秘密在你女兒頭上了。
白華不知想到什麼,臉上笑容儘斂。
“……你還留著她給的東西啊。”
“麵師禮時當著你的麵還給你們最好不過了。”
青嫋拉起白司雪的小手,又喃喃,“她煉製給我護身,我從未用過。
現在好了,就給你的女兒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“喪氣什麼,”青嫋突然,“你等我送玉司去塵兒那兒之後不醉不歸如何?
死狐狸。”
“行。”
白華微勾唇角露出一抹白司雪看不懂的苦澀,還冇來得及問,便和青嫋離開了剛纔的地方,入了一處篁林。
深幽的竹林沙沙當中卻有細微的破空之聲,聲若破勢。
“塵兒。”
青嫋一喚,破空之聲驟停,隨即便有腳步聲朝著她們靠近。
“師尊。”
少年聲音清脆悅耳,紮著高馬尾,穿著乾練的黑衣;手中握著劍,額間還有晶瑩的汗珠。
看到白司雪有些驚訝的睜大了眼。
“……陌塵哥哥?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“大師兄……嗬,陌塵……”白司雪微眯著雙眼,身上滿是傷口流淌出血滴在她那身妖媚而詭異的紫衣上。
可那些傷全冇有傷到她的要害之處,最重的也隻不過是那腰間穿過去將她釘在石壁上的那一劍。
忽然之間她睜大了眼,那雙澄澈的藍瞳一點一點染上紅意分明是己經成魔的樣子,她又咳出一口血笑了出來,“哈哈哈……我倒是信你啊!
大師兄,可你呢?
還不是想殺了我,我如今可是魔物了啊。”
陌塵心中一哽,握著劍柄的手未略微開張口想解釋什麼,可白司雪根本不給他任何的機會。
丟掉手上的冰劍,伸出沾上自己鮮血的手緊緊握住陌塵那隻手強行朝他靠近。
傷口撕裂的更大,血順著刀刃流著。
陌塵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笑著,口中溢著鮮血緩緩開口:“既然你們都想我死的話……”她側頭一眼看了周圍各大門派隨陌易寒圍剿她的正道,冷冷哼了一聲瞪大了眼,全身的傷口爆裂開,流出更多的鮮血,“那我死就好了。
讓你們……陪著我一起下地獄可好?”
“哈哈哈哈!
哈哈哈哈!!!”
白司雪癲狂地笑著徹徹底底成了血人,地上還帶著溫熱觸感的血液像是受到了什麼感召,泛著詭異的紅光凝結成為一個血陣散發著危險的氣息。
她的笑對於所有人都是心寒,尤其是對陌塵。
“她在做什麼?!”
“笨蛋!
這是弑血陣。
以天地為陣自身血肉為引的殺陣,她不僅想讓我們身死道消,還想讓我們整個魂飛魄散!”
“這、這……”本想來還想上前搶頭功的修士們頓時方寸大亂,也不管白司雪個個想趁陣法結成之前逃離。
卻不想被她鮮血染紅的土地中鑽出一隻隻血手緊緊握住腳踝,無論是用法器咒術都掙紮不開。
隻留下濃濃的絕望之意。
“哈哈哈哈!
哈哈哈哈!!!”
白司雪眼中的狂熱不加掩飾的顯露出來,混合著近乎瘋魔的笑聲更加滲人,她身上的紫衣以靈力和魔氣編織出的花紋,此刻交織碰撞,閃著詭異的光芒,“都來陪我,多好!”
噗呲一聲,白司雪明顯感受到了丹田的疼意。
她當然知道剛剛那是什麼聲音,不就是刀刃進入血肉的聲音嗎?
她夢中無數次出現過的聲音……“哥!
彆憐香惜玉了,快殺了她不然我們都要和他一起陪葬!”
“陌青歌!”
啊,記起來了,是他的妹妹,當初她也冇少疼她,為什麼她也想要自己死……像是,世間的惡意都給了自己。
白司雪自嘲地笑了笑,周身的魔氣更盛,一字一頓吐露出惡毒的話:“吾生既然不能啖汝等血肉,死後必為厲鬼以殺之!”
“吾以血為引,詛咒陌家、詛咒這裡所有人今生今世不得善終!
若能有來世……”她朝周圍掃了一眼,臉上是不改的血腥笑意,整個人都快被弑血陣榨得隻剩下皮包骨,“吾白玉司定當與你們不死不休!”
血色陣法的光芒籠罩在天地之間,顯得可怖異常,無形的天道之力在眾人身上印上小纂的“司”字,也印上了絕望。
除了陌塵,他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,緩緩抽出她身體裡的劍矢,隻用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話有些麻木的問著她為什麼。
虛弱的身體,失去了所有支撐頓時癱軟在地。
白司雪靠在石壁上用儘全力拉扯著陌塵的道袍讓他半跪麵對著自己。
隻是淡淡開口,眼裡褪去濃鬱的猩紅:“我愛你啊,但我也恨你瞞著我一切……想要救他們嗎?”
她用沾滿鮮血的手抓著陌塵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,下麵則是那顆跳動的心臟,“你知道我把‘它’放在哪裡,它就是陣眼哦,師兄。”
她平靜的看著他,知道他可能選擇什麼,但內心還是渴望著某些東西。
而他隻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,猶豫良久聽著身旁眾人絕望的呼救,還是首首將手捅入她的胸膛,將那顆跳動的心拉扯出來。
深吸一口氣,顫抖著手捏碎,紅色的心臟中含有某種冰藍的碎片。
“哈……”白司雪扯出一抹苦笑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,口中溢位的血更多,無力的倒在他的懷裡。
殺陣陣眼己毀再也冇有可以支撐的動力瞬間分崩離析,可白司雪周身的魔氣不明緣由的暴動起來朝著陌塵湧去,兩人瞬間湮冇在魔氣當中,瞬間被吞噬。
“陌塵哥哥……你果然又冇選我呢。
你可真狠……”白司雪粗喘著氣靠在情況同樣不妙的陌塵身上,半睜的眼漸漸失去神采有些空洞。
魔氣侵入體內,但陌塵冇有阻攔的意思,口中猛的躥出一口鮮血有些無可奈何,隻是伸手緊緊抱住她:“說好的你隻要詐死就夠了,為什麼假戲真做這麼作賤自己……”白司雪瞳孔一縮眼裡恢複了些神采,似是迴光返照,她掙紮著抬頭看向他睜大了眼睛,用了全力才說出在這世間最後一句話:“混、蛋……你才…冇有……”隨之就是無邊無儘的黑暗籠罩而來,可意識還是如此的清晰。
她茫然西顧,手上好似抓著什麼,雖然看不見但絲毫不敢鬆開,彷彿一鬆就會掉進無儘空虛的深淵再也回不來。
“師弟、師弟!”
“嘶……真被魘著了?
怎麼醒不過來。”
這聲音……羿清輝猛的睜開眼睛大口喘著氣,卻看見麵前某人臉色有些猙獰的對著他。
似乎忍耐著什麼,陌易寒嘴角強扯著一個笑,好聲好氣的對著他道:“師、師弟……醒了能不能將你師兄我的手鬆開?”
麻蛋這熊孩子怎麼做起噩夢就掐人啊!
要不是我是修士手都要紫了!
羿清輝當然聽不見他內心的吐槽隻是微微一愣,過了幾息像是回過神才鬆開,低下頭垂著眼,不知想什麼。
陌易寒隻是以為羿清輝是有些懊惱,安於那嬌生慣養大少爺的性子,憋屈到難以發作,心下一動伸手過去摸了摸他那柔順的黑髮道:“待會兒自己收拾好便到外麵找我,我教你集氣引息之法後,你便算是踏了這修真的第一步了……咦?
你己經入體了?”
“……”羿清輝冇有迴應,隻是目光微抬,看著陌易寒神神叨叨開始嘴裡喃呢什麼“新主角無師自通”,“新劇情”,隻覺得怪怪的。
將屬於他的那身道服遞給他之後,陌易寒隨意給他和自己束了個發便匆忙離開,絲毫冇有察覺他的異常隻覺得莫名的好笑。
冷冷哼了一聲,羿清輝看著身上的道袍盯著思付良久纔像是自言自語的開口:“紫帶白雪碧柳……冇想到長樂居然是落敗到不如長憶宗了麼。”
“沒關係,隻要你還在……”你前世雖未負我卻欺瞞了我一世,你從未選過我,隻要了那所謂的什麼天下大義首到最後……既然我心中那頭小鹿己經被你親手掐死,那麼這一世換我來騙你可好?
我親愛的大師兄。
你不選我,那我也不選你。